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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度思想在近代的转变

2011年3月28日 没有评论

只有在特殊的情况下,思想才会变得非常有革命性,而在大多数情况下,它都是通过追溯在传统中既有的东西并寻求对它们进行新的解读来证成自己的需要确立的某种变革。印度新时期思想中的基督教思想也是以这样的方法进行的,它努力寻求证明新约全书是支持一种对生命和世界的肯定观的,虽然原本的基督教观念仍然是构筑在对生命及世界的否定观之上的。在19世纪时,印度出现了对吠陀经的新的研究。这是新时期的思想家为伦理的生命及世界观在传统文献中寻求根据提供了可能性。在19世纪初,人们在印度对神圣的典籍的研究还是持一种经院主义哲学的方法,拘泥于一些著名评论的阐释和其中代表的观点。通过新的元素的丰富而发展起来的新印度思想不再满足于对吠陀经的就的阐释,它们感到有必要直接去面对吠陀经的文献,并且用批判的眼光去研究它们。即不看那些所谓的注释,而用自己所处的时代观点给予典籍以新的解读。这和基督教宗教改革以及新时期遇到的问题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在欧洲,人们也不满于圣经的传统阐释,而用直接解读圣经得到的新解读去代替它。

印度思想的这种变革还得到一个非常有价值的支持,它就是19世纪时欧洲学者开始的对印度传统文献进行的科学研究。新印度思想的巨大特点是其具有的极强的自我意识和来自于吠陀经问中的几乎绝对的优越感。辨喜(1862-1902)就坚信,欧洲和美国的精神生活是依靠印度神圣经典启示的。达耶南陀.萨拉斯瓦蒂认为,在吠陀经中不经可以找到全部的精神和伦理的真理,而且所有的人类认识可能的科学发现也都早在吠陀经中有了明确的预示。基于对吠陀经中已经包含一切有价值的认识的观念,印度新时期的思想家们确信,在其中一样有代表伦理的对生命和世界的肯定观的喜爱那个,即使这种思想萌芽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体现出影响力并且从某种程度上讲必须被他们重新发现。我倒觉得,这种开始就相信存在肯定的“确信”,显得有些偏激和不够客观。不过也正是因为这种偏激产生的强大力量,使得新的解读产生了。

第一个明确认可对生命及世界的肯定观是的人是罗宾德拉纳特.泰戈尔。他认为,以往历次对生命及世界的否定观对于伦理的肯定观的认可,所做的只是在两者中抉择一个。由于他认识到了伦理行为的义务,因此他感觉到有必要号召人们在两者中选择伦理的对生命和世界的肯定观。如果人们拒绝在由神创造的现实世界中有所作为,那么在这种情况下谈与神合为一体的思想绝对是思想上的一种巨大错误。所以他用激烈的言辞抨击了印度教修行者(Sannyasin)宣扬弃世思想的错误。泰戈尔倡导人们要致力于以世界精神的意义有所作为,并且要为世界的完善作出贡献。人们应该带着创造的喜悦基于新的知识和技能的成果来让自然的神奇力量为人类造福,参加到目前还未知前景的科技进步中去。泰戈尔还高度评价了最高的,对于现代人才有可能的对生命和世界的肯定观。同时他也坚决地强调,只有那些由精神和伦理性决定的对生命和世界的肯定观才有意义和并且能够起好的作用。就像其他的印度新时期思想家一样,他也批评了欧洲和美国的对生命及世界的肯定观过多的走向了非精神化和非伦理化的错误道路,树立了错误的,堕落的典型。为了公正地评价,他又必须更为强调指出,在欧洲和美国也曾经存在过一个蕴藏着真的,典范的对生命和世界的肯定观,并且在精神和社会等方面都起到卓越的作用,而这正是当前印度所缺少的东西。泰戈尔还反对一切悲观主义的观点。他确信,美,秩序与和谐是永恒存在于世间的。所有我们认为不美的,无序的,不和谐的以及痛苦的都一定可以在世间的美,秩序,和谐以及愉悦中得以消解。

泰戈尔没有去计较世界精神意义上的行为问题的困难。世界意志,用他的话来说,不是我们陌生的东西,我们在我们当中体验到它。重要的是,我们要全身心地奉献。泰戈尔自然而然地认为,人可以以他的意愿和行为进入有意义的自然现象的工作中来。他的对生命和世界的肯定观还没有真正以客观的方式来面对世界的现实性。他把爱解释为世界的意义。他引用古老的婆罗门观点,认为感性世界是永恒存在导演的一场游戏。只是在他那里,永恒存在不是非人格化的婆罗门,而是一个演化出世界的神性的人格主体。对于神,泰戈尔阐述道,这场游戏必须符合一种必要性并具有意义。为了达到神本身的最高的自我意识,他必须走出那种为自己存在的状态和平静,并且产生出一个由各种现象组成的世界,其中生活着一个个有自主意志的有禀赋的个人。他们以爱来奉献神和神创造之物并达到与神合为一体的状态,是对于人和神至关重要的体验。泰戈尔对世界意义的阐释和德国思辨哲学,特别是费希特(Johann Gottlieb Fichte,1762-1814)哲学是相近的。他把无穷无尽的世界设想成为是为了在特定时期在小小的地球上出现的人类而产生的,从这个意义上讲这种思想是幼稚的。

在吠陀经当中寻求对新印度的对生命和世界的肯定观的证成使泰戈尔可以预设这一思想在吠陀赞歌中是早已确立的,只不过那是属于残存的文化的人们最质朴的,不能自我反省的对生命和世界的肯定观,而不是在最高的发展阶段的思想中产生的伦理的对生命和世界的肯定观。这些在古老文献中是找不到的,必须通过泰戈尔的暴力的阐释艺术能力从中发掘出来。一个有着超过两千五百年发展史的思想在泰戈尔这里终结。在非自然的,由癫狂体验统治的思想长期占据着统治地位后,自然思想通过它又获得了自己合法的地位。受到婆罗门思想排挤的印度精神终于在漫漫歧途上有重新找到了一条笔直的发展道路。可能印度思想还需要几代人的时间,来把必须认可的伦理的行为和传统的对生命和世界观的否定观结合起来。然而现在终于做出了抉择。泰戈尔洞察到,伦理的行为必须以对生命和世界的肯定观为前提。禁锢从此被打破了,印度思想重新回到以自然方式来对待世界的发展道路将不可阻挡。

但泰戈尔所拥有的那种青年人一样的无畏精神却不可能长久的保持在新印度思想中。由于不断走向成熟而产生的要求完全自我定位的渴望,他会失去那种按他的需求来看待世界的能力,并且必须会决定探讨它所面临的现实世界中的难题。新的印度思想觉得自己比当时的欧洲思想更为优越,那是因为后者陷入了迷惘,并呈现出四分五裂的状况。欧洲思想出现这样状况的原因并不在于其在优雅,深刻和能量上逊于印度思想,而是因为她正处在对世界认识的探讨中,努力在其中获得自我的证成。由于印度思想还没有开始探讨这些现实世界向对生命及世界肯定的伦理观提出的难题,它也就还处在这样一种自我意识和自信当中。总有一天,它也难免像欧洲思想那样,在面对现实世界的难题时努力地去寻求,从而使对生命和世界的肯定观得以保持。

另外,我得找个时间好好把印度近代历史整理一下。